魯比奧驚天轉變 背後發生了什麼?
12月19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在其主持的年終記者會上詳細闡述了當下美國的對外政策。在長達約兩個多小時的發言中,魯比奧回答了與其國務卿職責有關的幾乎所有熱點問題,並且透露代表美國外交戰略轉變的最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就是由其本人參與撰寫。
國際媒體普遍注意到魯比奧在談到與中國關係時令人驚訝的表述。相關內容包括:「我認為我一直對中國很友好」,「我認為我們與中國方面已取得良好進展」,「繼續讓我們找到與中國富有成效的合作方式」。
「中國將成為一個——現在已經是,並將繼續是一個富裕而強大的國家,也是地緣政治中的一個因素」,「我們必須與他們建立關係。我們必須與他們打交道。我們必須找到我們能夠合作的領域。我認為雙方都足夠成熟,能夠認識到在現在以及可預見的未來,都會存在緊張點」。
「我認為,如果存在一箇中美可以共同應對的全球性挑戰,我的意思是,我認為我們能夠解決它。」
在同一段表述中,魯比奧還談到了美國與日本、韓國、印度、澳洲、新西蘭,以及與越南、柬埔寨、泰國等區域國家的關係。尤其是如何平衡正陷入緊張的中日兩國的關係。不過總體而言,其論述的絕大部分相關篇章與核心,都在談如何與中國構建穩定和成熟的雙邊關係。基調積極而務實,自始至終沒有用任何刺激性詞語,也沒有給中國貼上任何這些年人們熟悉的各種標籤。和其以往對中國的強硬「鷹」派立場相比,呈現巨大反差。
要知道以往的魯比奧可是美國廣義政府中反華政策的標誌性人物,在其擔任議員期間,不遺餘力地宣傳中國威脅,推出過多部針對中國的譴責性或制裁性法案,內容涵蓋從政治意識形態到中美科技與產業競爭,到涉疆涉港涉台等高度敏感議題。在中美衝突的幾乎每一個點,都有「議員魯比奧」的影子。他也因此兩次登上中國制裁名單。在今年1月的聽證會上,魯比奧還在稱中國為「強大而危險的近乎勢均力敵的對手」,表現出對中國的極端強硬態度。
為什麼轉眼到年末,「國務卿魯比奧」就好像完全換了副面孔,在中美關係上呈現出如此驚人的顛覆性轉變?問題的答案就藏在魯比奧的媒體問答裏。
魯比奧在問答中談到了兩個轉變,一個是自己身份變化,一個是美國外交戰略轉變。
關於自己身份的轉變,魯比奧是說,「我認為我一直對中國很友好,就我們與中國必須開展的工作而言,而且——我的意思是,我之前還有另一份工作。我現在的職責是——我代表美國總統及美國進行外交活動,我認為我們與中國方面已取得良好進展。」
這句話翻譯成一般通俗易懂的語言,就是「我對中國的友好體現在與中國必須開展的工作層面。我之前是『議員魯比奧』,所以對中國必須強硬。我現在是「國務卿魯比奧」,代表美國總統既美國進行外交活動。」
從這句回答可以發現,魯比奧的價值內核其實並沒有改變——至少他自己這樣認為。是其從「議員魯比奧」到「國務卿魯比奧」的身份變化,讓他在實操層面對中國的態度變得友好,並且取得了「良好進展」。
這一美式坦率既迎合了特朗普對執政團隊行動一律的要求——這是特朗普最羨慕中國政治的地方,曾以中國為樣板,直言不諱地對副總統萬斯提出過要求——同時也不動聲色地誇了自己一把,表明自己在特朗普領導下,緊跟特朗普在中美外交上這一年取得了良好成績。
另外,美國是一個「三權分立」國家,擁有立法權的議會對總統行政權構成制度性制約。針對和美國構成競爭關係的國家,議會在外交上往往更強硬。議員也經常通過立法權表達外交主張,並對行政外交團隊提出要求。甚至因為黨爭因素,會故意在內政外交上呈現某種反差。
魯比奧的回答就反映了美國政治的這一制度性特點,從而埋下了一個很有意思的長線觀察基點:既然作為特朗普國務卿的魯比奧會有如此驚人的變化,那麼以後隨着其政治身份的變化,會不會又呈現出其它不一樣的面孔?
中國人講究「知行合一」,並把「知」與「行」是否一致,上升到對政治人物的道德判斷高度。但在選舉機制下,出於現實政治利益考慮,政治人物的「知」與「行」之間往往存在着巨大落差。政治身份的轉變,往往比「知」更能決定政治人物的行為。有意思的,選舉機制下處於上位的政治人物,似乎對下屬也沒有精神靈魂層面的忠誠要求,只要後者對上位者有政治價值,又願意放棄原來的主張,被上位者投桃報李委以重任的案例不絕如縷。
關於美國外交戰略轉變,魯比奧的回答也非常直率。他說「我們支持那些使美國更安全、更強大或更繁榮的外交政策——最好是三者兼具,但至少滿足其中一項。然後,這要求你進行優先排序。」「即使是地球上最富有、最強大、最有影響力的國家(指美國),其資源和時間也是有限的,必須通過優先排序的過程來分配這些資源和時間。這包括地理上的優先排序,也包括議題上的優先排序」。「這就是我們在這裏試圖做的事情,我認為我們正在很好地實現這一目標。」
事實上,美國最新《國家安全戰略》將美國的戰略重點從全球向西半球收縮,就是包括魯比奧在內的特朗普政府在追逐目標過程中進行「優先排序」的結果。魯比奧領導的美國國務院轉變對華態度,也是這一轉變的必然結果。
因為美國過去幾十年在全球範圍浪費了大量戰略資源,給美國造成了沉重負擔,拖累到美國的道德形象與國力發展,更重要的是因為中國的快速崛起,如今的美國再想像原來那樣通管全球,當「世界警察」明顯已力不從心。
而與中國進行全面脱鈎與決裂,和中國搞新冷戰,對美國而言更是「殺敵八百,自損一千」。過去一年特朗普先後兩次挑動中美貿易戰,美國從中不僅沒有撈到任何好處,反而暴漏了自身產業鏈尤其是稀土等領域的嚴重短板,就反映出世界格局之變,中美實力對比已今非昔比。
中國不是任由美國隨意拿捏的日本,也不是在美國重拳打擊下驚慌失措的歐洲。事實上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在中美關係上,中國就一直堅守原則底線,該與美國合作、能與美國合作的地方合作,該與美國鬥爭、能與美國鬥爭的地方會頂住美方壓力堅決鬥爭。特朗普作為政治素人,對中美關係的歷史原來所知不多,但是經由第一個任期和過去一年幾番來回拉扯,已經領教到了中國絕不屈服的硬骨頭鬥爭精神和強大實力。
美國最新《國家安全戰略》定下向西半球基本盤收縮的基調,以及魯比奧在年度記者會上對中國態度的變化,就是因應這一格局形勢變化,在和中國打交道的實踐過程中進行政策調整的結果。一般分析認為,特朗普的戰略收縮更像是美國版的「韜光養晦」而非門羅主義的簡單重複,是為了在西半球基本盤積蓄能量,日後再與中國一決高下。
另外在上次中美領導人通話中,已經定下了雙方互訪計劃,特朗普將於明年四月訪問中國。這些都是特朗普政府的優先事項。特朗普本人作為一個實力政治的崇拜者,也樂於和中國這樣有實力、有影響的大國合作,解決自己事務清單上的優先事項。
面對種種現實,「議員魯比奧」可以坐而清談,任性發揮,但是作為「國務卿魯比奧」,就必須兼顧政治現實與自身堅持的政治價值,在多個目標中進行艱難平衡。在「資源和時間有限」的情況下,只能先「滿足其中一項」。
用中共創始領導人毛澤東的話說就是,「美帝國主義者很傲慢,凡是可以不講理的地方就一定不講理,要是講一點理的話,那是被逼得不得已了。」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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